序章

序——车站茶馆女孩的故事
你睡过头了。
一手摁住因为加速度不够将要随奔跑的风飞走的帽子,大衣后襟拍击着你的塑料手提箱。蒸汽火车古董似厚重的锈铁门,擦着你的发梢合上了门页,合上了咋咋乎乎的车厢。
震耳欲聋的声音使你想起前几天拜访过的雪山。灰黑的火山灰雪崩式地吞并了原本皑皑无垢的千年雪原。
你庆幸你从那场劫难中逃生,你庆幸这辆古董火车并没有出现脱轨的意外,你庆幸你及时下了车。
但是你一抬头你就怀疑你是不是一时迷糊下错了站。
头顶是悠悠荡荡的波光粼粼,显然不是天空拥有的光影。是一个湖底的车站。但是你并没有因为无法呼吸而心跳急促。你才发现有一层很薄很薄的玻璃承受着水底的压强。
然后,眼前是一个茶馆,散步在花丛、花环、花堆中。没错,它就是这个车站本身。
“很奇怪对吧。这个茶馆。”
突然有人和你随意地搭话了一句。
你十分赞同她的想法,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我好像总是能到很奇怪的地方呢。”
“那不是很美妙吗,抛弃没有意思的日常,遇见奇幻的旅行——童话般。”
这位自来熟搭话的白发女孩指了指我的帽子。
“嘛,果然很容易看得出来。不错,我是位旅行者。但是这些奇幻可没有那么美好。想知道天天吃硬饼干的感觉吗?”你回了一个苦笑,拍了一下帽沿,掉下一些灰尘。
“不过,来到这个地方确实是美妙的旅行。”毕竟脱出常识却依然魅力十足的东西,已经不多了。这里是不是那个车站已经不重要了。你想。
“既然这样,我有一个建议,旅行者。既然难得来到如此美丽的茶馆,何不坐下来享受一杯。”
“不错。”
她轻车熟路地带你坐到了一个好位置。然后递给你了一份菜单,自己也拿起一份装模作样地看起来了,但是看了一会就满脸无趣的丢掉了。
“你是附近的常客吗?”
“没错。”
“这些食物原来不是特别好吗,看你没有什么欲望的样子?”
“没有的事!我只是觉得它们名字很没意思。茶和小食点心本身还是很棒的。我推荐你看看隐藏菜单!”
你上上下下翻了好几遍菜单,并没有看见不寻常的东西。
“并没有啊……”
“啊,这,不会吧……你等等我去叫老板娘问问。”
她刚要站起挪开椅子,若有所思,半途又放弃地坐下了。
“还是你去吧。”
“额,嗯,好的。”
你觉得还是把握机会,要到隐藏菜单比较好,可能真的有惊喜。
不过迎面有一个拿着菜单的金发女孩冲到你的桌子旁边。
“这位客人对不起,刚才厨房出了点小问题。您现在需要点餐吗?”
“嗯。麻烦问一下这家店有隐藏菜单吗?”
她楞了一下,然后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当然有哦!今天是茶和咖啡混搭的系列!您需要哪两种混搭我们都可以为您做出菜品!”
“好,谢谢。那我要卡布奇诺和伯爵红茶。给另一位小姐点餐吧。”
她飞快地结束书写后,转向我桌对面的小姐,然后脸色唰地铁青了。
“鳩……”缓慢有力地挤出了一个词,大概是白发小姐的名字。
“啊哈哈——你好啊店长桑。”
“鳩你又把自己当做顾客了吗?”
“我也有在干活啊,你看看我拉了一个客人呢,客人!”
“我现在更需要作为服务生的你。”
你饶有兴致地观察她们对话。
金发的老板娘用那张可爱的脸怒气冲冲地盯着鳩小姐的神色,应该不会很恐怖。
过了一小会,鳩小姐“好吧好吧”地举着自己的双手双脚表示投降,然后并没有灰溜溜地跑回自己的工作岗位。
“这次又怎么了?”
“しろっぷ你不知道吗,保持微笑很累的!所以让我再休息一会!”鳩小姐神气不减。
“脸累了?……有了!”被叫做しろっぷ(糖浆)的老板娘顿悟地鼓掌,然后拉了一张椅子坐在鳩小姐旁边。
“鳩,脸伸过来一下。”
“?”
老板娘的手捏着鳩小姐毫无防备的脸蛋两端,像揉面团拉来扯去。鳩小姐的脸也像面团一样Q弹地改变着自己的形状。
“丽咋挂森嘛?!!?(你在干什么)”
“帮助你放松面部肌肉~我奶奶教我的~~”
老板娘似乎力气很大的样子,鳩小姐无力抵抗,只好瘫在椅子上听之任之了。
又过了一会后。
“这位顾客实在对不起耽误了您的时间!”老板娘派结束受刑(?)的鳩小姐派送菜单后,向你鞠躬道歉。
你连忙站起来摆摆手让她不要那么客气。
“没事我也挺享受的,这种无风不浪的日子。”
“是啊。”老板娘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后,可算起身了。
“但是小店还是要赔偿顾客的损失,这次就免费了。”
“真的吗?作为旅行者我可不会客气。”
老板娘满面自豪地插插腰。
“当然!小店的目标可是全员好评。”
“大多数好评就够了。快乐才是第一的。”
“也是呢。”她挠了挠头,然后重新绽放笑容,蹦蹦跳跳地原路返回了。
接着鳩小姐就端着盘子送来了茶品,或者说是咖啡。
你回过头,笑着和她调侃了一句。
“很忙啊,也很有活力。”
“是啊是啊。”她努力地把自己的死鱼眼挤成微笑和我的笑容应和。
“即使是这样日常的生活,工作对你来说还是很快乐的,是吗。”
“是的。”她立马给出了个肯定的答案,然后半恼半喜地跟上了老板娘的脚步。
你嘬了一小口热茶,或者热咖啡。清苦与醇苦碰撞在一起,滑而不腻的微甜缓和着苦的粗糙。毋庸置疑,是杯好茶,或者说好咖啡。
“真暖和啊。”
你望着桌边向光芒的太阳花,又嘬了一口茶。

再次回过头,你要登上的下一班的列车大门正徐徐敞开。这班火车花了大半个下午去等候,你却也不紧不慢,焦躁的线缕被对意外之喜的留恋占据了,就好像自己跋涉那么多年绕个圈回到了家乡,但执拗自己还未抵达的目的地,动摇中再次选择了远离。
那么就用眷恋着的眼,收下一场饱满的告别。但是来不及了,年轻的老板娘和服务员四处奔走,为自己的小店攒攒当地的口碑。多想挥着帽,和无忧无虑地努力的二人说声再会!
可惜你一直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想不好究竟该为这家店留下什么祝福,却已经在车厢内越来越远的眺望着她们和她们的目前的所有。羞赧地确认车厢空空如也,冲着列车的反方向脱帽鞠躬,然后重新戴好陪伴已久的帽子。
但是头上并没有被覆盖的实感。一摸,帽子没了。好像是刚好一摸的瞬间,悄然消失的。
帽子并不贵重,可是自己无比珍视它。顾不上一地的灰,像老鼠一样伏在座位低下团团转,夕阳西下,光线朦胧而昏暗,你混乱中想起自己的行囊里好像有件可以随时产生光源的小玩意,干脆把东西倒的一地都是,拎出那个玩意。
没有任何开关按钮机关,就是一小块分杈扭曲的合金木条,越暗的地方,周围产生的光雾越亮,反之也成立。你刚刚想再次伏地,却发现被投进的夕光沐浴的木条如警报般高亮闪烁,凝聚的光雾一声怒吼。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现象,尤其是狞笑的光。胆小的你吓的四处顾盼,连连却步,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你条件反射般低头鞠躬。
“啊啊,只是撞了一下,没事的,倒是你急匆匆地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是个女声,全身被一批破旧的蓑衣厚实地掩盖住,脸戴一个拟兽的面具,炽橙的色泽同平淡的眼眸相称,睨视着稍矮的自己,然后就看不出其他特征了。你在说明情况之前,找到了自己的所失之物。破旧的旅行帽子,就在那女性的腰后方别着。
你不顾一片狼藉,耐心地和这位未知的女性讲述方才的诡异。自然,那位女性还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这样,你回答我三个问题吧。”
“可是……”你明知道这个人有一种强势占有物品的姿态,却说不出点道理反驳她。
“别缩起来,我不是要为难你。只要你好好答出来了,不管答案如何,我都会还给你的,毕竟理论上你才是它的主人。”
不对劲的地方被你卡在喉咙,咽回腹中。要拿回你的宝贝帽子。
女性游走了一圈后,找了个还算清爽的位置坐下,单抱着臂面对目光游离的你。
“刚才你上站的地方,很喜欢是吧,哪里很喜欢呢?”
危机的本能驱动你力争沉着的反问了一句。“……为什么”
她沉吟一会。窗户之间细细的影子缝侧身钻出一匹马……还是马车?这马只有飘逸的鬃毛展示着它的生命,它的脑袋像是在艺术建筑里被活生生割下来的铜马头,却比玻璃晶莹透亮;前双腿绑着直三角形装的粗笨骨骼支撑片;陶黏土揉成的躯体滴答着液珠,结结实实的绑着一辆只有两个柄两个半轮的平板木战车;一个前仰后翻的娃娃像是被一刀两断,上半身沾死在木板上,伤痕累累。它呲开牙缝,但从背部的小人发出鬼魂哭泣的声音,阴火的泪潮湿了木板战车。
“不用管它,你继续回答吧”
“……”
小人像没看到你们两,专心致志地叫喊疼痛。
“因为作为流转枢纽的她终于又重新开始汇聚了——汇聚,散发,传播,汇聚!啊啊啊,美妙而伟大的因果的职称马上就会获赐奇迹,从日常琐事中得到自由行踪的解脱!!!还有还有她还不知道她干了什么伟业,一脸可爱认真的犯大蠢,乐死我了!”
小人的哭喊戛然而止,随后身形隐去。
可是你心里想的是【两个女孩子一起努力创造了一个无忧的童话餐厅】之类天真可爱的理由。你根本不知道你嘴巴说出来的是什么事情,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女性观察了你的微小反应,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指示你靠近并把帽子扣在你的头上,但手依旧斜扯着帽子的一角,生怕它被你带跑。
“你然后你是旅行者吧?我看你这破帽子大概坚持旅行了很久了。如果是,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才坚持到现在的?”
“……我只能回答你前一个问题,是。”
“前一个问题不是问题,只是小小地做个礼貌性的确认。”
“……”
“算了,就当你回答过了,但是,请你扪心自问一下,这种理由真的有种种存在过吗?胆小,冒失,图安逸的你,何来有勇气当旅行者,接触八方游士?有人支持你吗?除了返还故乡,你还有其他更加向往到要以死所求的地方?那个地方真的存在还是神话传说?你真的挂念那么多吗?真的有那么好的运气一切顺利?你连基本的旅行者的无情都没有,你真的适合当旅行者吗?是不是感觉活到现在真的是万事大吉?我要提醒你以上都不是我的问题,而是你·的·问·题。”
一粒灰尘飘入你的眼睑,如果它不会膨胀不会变成一只七面块状头颅的肌肉白虎不会用外露的两趾抓手挤压你的太阳穴,你不会注意到它的。
“咕唔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这个帽子你是哪来的?”
你绝对绝对不能张嘴,你绝对绝对不能回答,意识会混乱,你马上要是我的了!
“机械的机构打上鸡血的浮士德的管,闯入的天空其实无关紧要地哀伤环境,合金欢喜是日子向着子子子子宇宙戴浮点矩阵打转,等一下你片片就是我的香醇浓郁,黜退,黜退,哎呀呀,飞了改变的不对称体爆炸——————————”
你最后听到:
“只有绑定了人的旅行者之帽才是目标啊,不过一包的因果道具真的是以外之喜,估计是帽子的功劳吧。”

可算是把我给回收了,这个废物竟然想把我带离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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